【快新】离经叛道
*吃醋斗×先欲擒故纵后投怀送抱的新
*原著向,一个宿敌重逢时剑拔弩张地调情的小故事(bushi)
*和 @慕苏君不姓慕 的联文,人生第一次点梗订单就被复制一份送回来了(?)
*看慕苏的文点这里:【快新】目无尊长
*全文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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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听到黑羽快斗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会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词——
离经叛道。
和黑羽快斗同为高中同学的人并不会对这个评价有多意外,毕竟那人的该种特质在高二时期就已经有了征兆——比如,数学课上一边和青梅竹马的中森青子毫无顾忌地嬉笑玩闹一边精准地回答出老师临时提出的刁钻问题。
但三年后的现在,年少时埋下的种子似乎蔓生成灾。
平日里,黑羽快斗也会和关系好的男性同学勾肩搭背地去操场上挥汗如雨,时不时也会绅士地收下某个脸红心跳的女生送来的情书,然后转瞬丢在风里。大多数情况下,“好相处”和“受欢迎”几乎都是他的代名词。
但大多数情况有时敌不过极少数例外。
和黑羽快斗上过同一门高等数学的学生知道一件事:某个喜欢拨弄扑克牌的男生通常不是翘课就是趴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睡觉,这种学习态度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这人的期末成绩。据当时在教师办公室里汇总成绩的课代表所说,知道自己得了58分的黑羽快斗径直找到高数老师,强行要求老师调出自己的试卷,和老眼昏花的教授据理力争了一个小时。最后的结果是,老人家绷着脸盯着最后一道总分20分而实际得分为0分的大题看了半天,提笔在那个龙飞凤舞的“解”字上画了一个圈,在旁边不情不愿地写上一个“+2”。
和黑羽快斗上过同一门英语演讲的学生知道一件事:某个有着好看笑容的男生有一次坐在教室后排用平板电脑看视频,被兢兢业业的外教抓个正着。面容和善的美籍讲师询问他是哪一部分课堂演讲让他觉得如此好笑。这人当着全班同学和前来巡查的教务处领导的面,用标准的美式英语回答:“不好意思,我在看一个侦探的演讲,相比之下还是那人的演讲更有意思。”
此外,和黑羽快斗同一个寝室楼的学生知道一件事。
据说这人曾经无意得罪了一伙校霸级人物,那帮人某天蹿到黑羽快斗的寝室大闹一通,砸坏了很多东西,但黑羽快斗恰巧不在,寝室成员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人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凝神思考了一分钟,找物品损失程度最高的室友要了一根皮带就出了门。十分钟之后,黑羽快斗推着被皮带五花大绑的闹事者头目回了寝室,一脚把那人踹到室友面前,按着那人脑袋逼那人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凡此种种。知情者原本是少数,此后一传十十传百,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再没人辨得清真假。但这些风流事迹毫无疑问为黑羽快斗的受欢迎程度锦上添花,以致人们不约而同地对他投以好奇的眼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好奇他的过往。
但那人往往会拨弄着手心里任何能够用来变魔术的小玩意,用扑克脸的微笑回应众人的期许,对于除了普通高中生活之外的事情闭口不言。
就好像那些可以称之为秘密的厚重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能够吸引黑羽快斗注意力的东西——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是魔术——但实际上还有一个人。
“快斗,快一点,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
黑羽快斗的目光从桌面上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扑克牌上逐渐上移,与一个俏皮的女孩四目相对。
“什么讲座?”他看似随意地用指尖拨弄了几下,一桌扑克牌转瞬间就归为整齐的一摞,被他熟练地装进上衣口袋里。
“犯罪心理学啊。”
“强制要求参加?”
“不是,自愿参与。”
“哦,那我不去了。”
中森青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黑羽快斗从自家青梅的眼神里捕捉到了额外信息。他一向对各种类型的非自愿参与的学术讲座不感兴趣,毕竟他是个连必修课都不常出勤的人,这一点中森青子自然明白。
“有什么特别的吗?”黑羽快斗伸手拿背包的动作停在一半。
“你不是一直对那个叫工藤新一的侦探很感兴趣吗?”中森青子歪了歪头,似乎对于黑羽快斗的反应有些困惑,“这个讲座总共请了四位讲师,其中之一就是工藤新一。”
女孩顺着黑羽快斗从平静到困惑再到惊讶的表情看了一遭,不禁眯着眼睛继续说:“我见你平时没事就对着他的采访翻来覆去地看,还以为你会密切关注他的所有动向,幸亏我帮你留意了一下——所以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和红子一起去了。”
黑羽快斗的表情空白一瞬,然后迅速归于常态。
“这样啊——”他似笑非笑,教人看不出太多情绪,“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打算晚些过去。”
中森青子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后扭头就往外走。
“等下。”
女孩闻声回过头。
黑羽快斗的唇角有些上扬,像是平静而深沉的湖面落入一颗石子之后荡开的一圈清浅涟漪。
“谢谢你——”他顿了一下,然后补上一句,“帮我留意他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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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作为东京大学本科大二学生,在社会各界有着相当的知名度。抛却他在高中时期积累下来的名声不谈,这人在本科就读期间协助警视厅破获的几起大案就足以让他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天才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淋漓尽致地展现造物主的不公。工藤新一不仅在刑侦实践上大有作为,年纪轻轻就已经在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了好几篇论文,在理论与实践领域的见解丝毫不输给钻研几十年的资深学者,这也是学校破格邀请这位名侦探来学术讲座担任讲师的原因。
传授知识是次要的,树立榜样才是核心目的。
学生们对于这位同龄的天才人物也展现出百分百的好奇心,平时空空荡荡的学术报告厅里呈现出一派人山人海的气象。
黑羽快斗刻意换了一身黑。黑色T恤,黑色工装裤,刻意压低的黑色帽檐。当他踏着主持人的念白声踏入报告厅时,不禁也为这座无虚席的场景感到一丝惊讶。
他梭巡一圈之后与坐在不远处的中森青子的视线对上,女孩招手示意给他留了一个空位。他刚向那边迈出一步,余光忽地扫到讲师席,于是他心头一动,对女孩摆了摆手,走到角落里靠墙站着。
中森青子似乎有点生气。她斜了黑羽快斗一眼,然后把那个预留的座位让给了站得离她最近的男生。
黑羽快斗耸了耸肩,只是淡淡一笑。
他只是看一眼背影,就能分毫不差地认出那个人。
工藤新一的头发似乎比记忆中更长了些。肩背似乎也比之前更清瘦了些。
主持人念到了工藤新一的名字。那人在一片掌声中起身,带着得体的笑容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
黑羽快斗走进这个报告厅以来第二次感到惊讶,是因为工藤新一的穿着。
白色的贴身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敞开着,两边的袖口被卷到小臂上,看似有些随意,却干练又惹眼。下身是干净的白色西装长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
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蓝眼睛和熟悉的面容,但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
在他的印象中,工藤新一似乎总是规规矩矩地穿着那身朴素又显蠢的帝丹高中校服,尽管那身不起眼的衣服穿在这人身上似乎会显得昂贵许多。按照那人一丝不苟的习性,在这种学术演讲的正式场合就应该规整地穿着和那条长裤相配的白色西装外套,而不是随意散漫地穿着领口开到锁骨以下的单薄衬衫就往台上走。
站在台上的人似乎能够察觉到他的惊讶。那人刚做完自我介绍就浅浅一笑,说:“不好意思,讲师席有点热,所以把外套脱了。”
台下涌起一阵轻松的骚动。有些女生甚至红着脸拿出手机来拍照。
黑羽快斗轻笑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伸手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三年过去了。他不太相信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足以冲淡他们之间雷达一般的感应默契。也许只是那些女生的表情提醒了那人,他想。
只是那个人如今的气场,似乎已经不再有17岁那年一言不合就窘迫到脸红的青涩少年气。
如出一辙的张扬,却也散发着高于往昔的沉稳。
工藤新一的讲授严谨而不失风趣。尽管黑羽快斗的注意力始终保持在某个人身上而不是讲座内容上,他依然能从余光捕捉到的学生们的表情看出这位年轻有为的特聘讲师有多受人欢迎。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就像他闲来无事一遍遍看工藤新一的采访视频时,因为那人收到各方赞许而由衷感到高兴一样。
但这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份高兴的背后有一种酸青色的东西正在慢慢破土生花。
黑羽快斗在工藤新一走下台与一位女生进行互动的时候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一般来讲,正式的学术报告所持续的时间都不短。黑羽快斗靠着墙都能感觉到腿脚有些酸软,站在台上的人自然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虽然隔得远,他依然能看到工藤新一额角渗出的汗珠。聚光灯下的汗水像是无声无息地涨了潮,一点点泅湿那人薄薄的衬衫,紧贴着清瘦却紧实的皮肤,逐渐勾勒出越发细致的轮廓。
但工藤新一似乎对此毫无知觉。
黑羽快斗轻轻叹了口气。
也对,至少这一点还没变——对待工作永远严肃认真,热忱到近乎忘我的境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黑羽快斗不知是因为渴了,还是因为某些视觉冲击带来的生理反应,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在难熬的提问环节结束之后,他终于看见工藤新一走下讲台,回到了讲师席。在那人坐定之后,他盯着对方被汗水泅湿大半的后背看了半天,然后迈步朝前排走去。
第二个讲师在主持人的报幕声里起身朝讲台走去,引起的反响显然不如第一位登台的年轻讲师那样热烈,但也足够让在场的大部分人忽略掉正在朝讲师席靠近的黑羽快斗。
工藤新一坐在靠边的位置,左边就是一个紧挨过道的空位。
黑羽快斗明显感觉到身后射来几束打量的目光,但他依然旁若无人地在那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工藤新一正要伸手去拿桌角的一瓶矿泉水,在看到身边突然多出的带着帽子的人时停下了动作。
黑羽快斗的视线与对方的眼神短暂地交汇,随后像一闪而逝的流星一样错了位,最后自然地落在讲台之上。他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说:“来晚了,没有空位了。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没有对讲师的称呼。就前来听讲还迟到的学生的角度而言,不免有种以下犯上的意味。
余光里的工藤新一动了动嘴唇,随后也只是自然地把目光投向正前方:“当然不介意。”
尽管前面有中年教授声情并茂地解说PPT内容,身后有好些学生或议论或打哈欠的动静,但他们之间却忽然像凭空生出一道与外界隔绝的屏障,屏障内的氛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至少黑羽快斗这么认为。
他选择打破这层看不见的微妙感。
于是他伸手拿过工藤新一在手里攥了半天却忘记开盖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之后重新递给对方。
工藤新一似乎因为他的举动而愣了一瞬,但在反应过来之后从善如流地接过,得体地道了声谢。然后那人就毫不避讳地仰头喝了起来。
黑羽快斗的余光看见从工藤新一颈侧滑下的晶莹汗珠,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融化的奶油。
他担心接下来脑海里会蹦出类似“饱满”“清甜”之类的形容词,于是不动声色地闭了闭眼睛,用黑色的画面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之前从没有参加过讲座的黑羽快斗深刻地体会到了普通大学生能在枯燥的学术报告会上感受到的痛苦。他几乎是数着时间往后熬,甚至用手支着头开始犯困。如果不是身边有个哪怕只是感受到气息都能给他提神醒脑的人,他恐怕真的会像平日上课那样趴在桌上睡过去。
直到分针走了三圈半,主持人终于说完了最后的套话。
黑羽快斗是被突然涌来的人群惊醒的。
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下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无数张挤在眼前的大脸。刚刚还在观众席上听讲的学生们现在一个个拼了命地挤到讲师席,七嘴八舌地凑到工藤新一面前问问题,那场面堪比粉丝冲进机场给偶像接机。
“工藤老师,我想知道——”
“工藤老师,您能不能分享一下——”
“工藤老师,我很好奇——”
工藤老师——
黑羽快斗的脑海里嗡嗡地重复播放着这个称呼。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称呼。
为了避免被过于热情的学生们误伤以及避免持续受到听觉层面的精神污染,黑羽快斗只能默默地从人群中钻出去。
工藤新一站在包围圈的正中心。一身白色的青年人干净而挺拔,眉眼间的弧度和微笑的侧脸都精致得惹人驻足。
黑羽快斗是在中森青子从身侧拍他的肩膀时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对的。
女孩显然是被他吓到了,连忙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而他只是后知后觉地拍了拍从人群中出来时被挤出了褶子的衣服,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拒绝了对方一起回去的邀请。
他站在报告厅的角落,数着分针又往后走了两圈,依然还有四五个女生围在那人身边。那时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耐烦。
工藤新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似乎也意识到了时间不早这件事,于是转头和那几个女生说了点什么,一行人就边聊边走出了报告厅。
黑羽快斗活动了一下站得发麻的腿脚跟了出去。
那几个勤学好问的女生像是铁了心要和黑羽快斗的耐心一耗到底。他们一路走到了学校给工藤新一安排的临时住所,进了门就是一个类似办公室的小型客厅。黑羽快斗斜靠在大门边,那几个女生在工藤新一的招待下兴致勃勃地在沙发上坐下,和抱着手臂靠在书桌边的工藤新一继续探讨着学术问题。
工藤新一显然是知道某个黑衣人一直监视着他的。但在讲座结束后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黑羽快斗的存在就像一缕空气一样。
再高深的学术问题,探讨的时间长了都容易延伸到某些奇怪的领域。
黑羽快斗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些人再聊下去可能会问到工藤新一的三围。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
屋里的人齐齐看向他。工藤新一侧过头,望向他的眸子里没有太多波澜。
“工藤老师留给女同学的时间已经够多了,现在可以给其他人一点时间吧。”黑羽快斗的目光略过工藤新一,在沙发上的每张脸上扫过一遍。
也许是那双被无数人打上离经叛道标签的眸子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凌厉的光,女生们原本绯红的脸蛋几乎齐刷刷褪色成煞白。
工藤新一甚至没有对黑羽快斗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赖着不走的人就纷纷用各种理由先后离场,临别时还依依不舍地留下“多交流多指教”之类的话。
——除了礼貌地让出大门过道而往屋里迈了一步的黑羽快斗。
他没等最后一个磨蹭的人说完临别赠言就径直关上了门。
“这位同学——”工藤新一抱着手臂站在书桌旁没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不速之客,“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黑羽快斗朝那人走过去,“想替她们问完某些没好意思问出口的问题——比如工藤老师的三围,以及有没有对象。”
工藤新一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互联网可能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的三围,所以你不妨拿出手机查一下。至于后一个问题——没有。”
黑羽快斗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远远低于安全距离,但工藤新一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睫,没有避让。
“工藤老师对谁都这样有问必答么?”
“当然不是。”
“比如?”
工藤新一没有立即接话。
黑羽快斗又抬脚往前迈了一步,这次工藤新一被迫往后退去。
“我感兴趣的人。”工藤新一说。
步步紧逼的人似乎并没有从这个回答中找到满足感。工藤新一在一片压倒性的压迫感中碰到了沙发边缘,随后整个人陷坐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只是感兴趣?”黑羽快斗的一边膝盖跪压在沙发边缘,一只手撑在工藤新一身旁的沙发靠背上。
两人的色差结合着这个暧昧不清的姿势,有一种非常强的视觉冲击力。一身黑的黑羽快斗逆着光,投在工藤新一身上的阴影一反常态地深,像一片要将他全数吞噬的沼泽;而一身素白的人则神情平静地陷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沼泽里,像是自信于绝不会被淹没到窒息。
“黑羽同学很在意这件事?”
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指轻轻一动。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可以解答从那人忘记开盖喝水到此刻为止的所有疑问。
自今天见面以来,黑羽快斗从没有主动提到过自己的姓名,就连他方才的所有挑衅,工藤新一也没有表现出对于一个普通陌生人出格行为应有的抗拒。
归根结底,黑羽快斗的直觉没有错。
来担任讲师是幌子,不厌其烦地解答热心学生的问题是钓鱼的饵。
名侦探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人什么都知道了。
见黑羽快斗没有反应,工藤新一妥协着说:“好吧,感兴趣只是一方面——”然后他凑到黑羽快斗耳边压低了声音,“最重要的是我想抓的人。”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这本该是令人心跳加速的撩拨,但黑羽快斗从中听出的却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和挑衅。
黑羽快斗偏过头冷笑一声:“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没要。现在你想来抓人,你觉得我还会答应吗?”
短短两句话卷起经年的风尘,刺目的火光和少年侦探交相辉映的画面似乎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怪盗基德和工藤新一之间的故事远不止那最后一役,但他的回忆却像是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如果工藤新一没有像今天这样突然闯进黑羽快斗的生活里,那幅画面大概会在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里成为终生的延续。
黑羽快斗下意识地闭了闭眼。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保持清醒的习惯性动作。
就好像这一个动作就能挡住那些刺目的火焰,挡住他不愿反复回想的所有画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工藤新一勾起一边唇角。
黑羽快斗在这志在必得的语气中睁开眼。
那双倒映着他的脸的眼睛终归是和记忆中不那么一样了。
他甚至有点想笑。工藤新一刻意穿上的一身白,以及这副颇有些顽劣的模样,就像是在致敬已经销声匿迹三年的怪盗基德一样。
黑羽快斗打量眼前人的目光从面颊逐渐向下移动。工藤新一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然后若有所思地停在了自己腰间的那道棕色腰带上。
“听说有个人曾经用皮带把小混混绑到自己寝室里教训了一通。”工藤新一抬眼看向黑羽快斗下垂的眼眸,向前倾了倾身,“怎么,是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吗?”
其实黑羽快斗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腰带上。他原本是在打量工藤新一这身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白色装束——好看得简直有些过分——但经过对方这么一提醒,再理智的人也能立即联想到一些难以描述的事情。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工藤新一。
至少他不觉得这种话会是从这人口中说出来的。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
工藤新一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梭巡一圈,然后这人忽然慵懒地向后一仰陷进沙发靠背:“也是,我差点忘了——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师长是会受罚的。”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气笑的。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讨厌“工藤老师”这个称呼了。
分明是一般年纪的同龄人,却有一方被一个刻意冠上的称呼赋予了长辈所拥有的特权。因此这人此刻肆无忌惮的挑衅,多少也给人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他伸手捏住工藤新一的下巴:“我都敢逼着教授给我的考卷加上2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点以下犯上的惩罚吗?”
“难说。”工藤新一的眼角弯出一道不明显的弧度,黑羽快斗甚至能看出一道清冷而戏谑的光。
黑羽快斗的眸光一沉。他指尖微一用力,工藤新一被迫仰起头。
他不是那种被人用激将法一刺激就热血上涌忘乎所以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却真的想要做点什么,让眼前人流露出哪怕一点窘迫的神情。即便没有,他也不想再看到对方用这副张扬得近乎嚣张的眼神望着他。
大概也只有在面对这个人时,他的好胜心才会甚嚣尘上。
工藤新一继续状似无意地煽风点火:“不过,如果你真的有所顾忌的话,事情可能会反过来。我是说,我可能会用手铐铐着你,押着你从操场上穿过去,那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怪盗——”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黑羽快斗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工藤新一顿时收起眼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安静地和黑羽快斗明显流露出烦躁的眼睛对视。
然后他突然抓住黑羽快斗的前襟,逼着黑羽快斗靠近他的唇线。两人的鼻息缠绕在双唇将触未触的最后半毫厘之间。
黑羽快斗的瞳孔几不可闻地动了动。他听见对方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
“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什么样子吗?”
话音里缠绕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我最喜欢你现在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看不惯我、还必须忍受我不断在你眼前晃的样子。
黑羽快斗胸腔里涌动的那团火终于在最后的尾音里沸反盈天地咆哮起来。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握成了拳,几乎凝固的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在那个定时炸弹被彻底引爆的前一秒,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浅浅的敲门声。
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那个——工藤老师,”门外响起一个羞怯的女声,“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我对您下午的讲座内容还有一点疑问,想要来单独请教一下老师——”
沙发上的两人对视一眼。
“有空。”工藤新一看着黑羽快斗沉得吓人的眸子,面不改色地提高音量回应。
他伸手按在面前咄咄逼人的人的胸前,用一个不算温柔的力道把对方推开,好整以暇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有点发皱的衬衫,然后朝门口走去。
在离大门处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黑羽快斗:“你现在的样子,我很喜欢。”
三年的时间大概足够让一个懂得分寸的人忘记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工藤新一刚把手搭上门把,就被身后不容抗拒的力道翻了个身压在门板上。大门被屋内的动静撞出一声闷响。
“工藤老师?!”门外怯生生的声音里染上一抹惊慌,“您没事吧?”
工藤新一花了两秒钟平息因为受到突然袭击而骤然加快的心跳。他正打算开口说什么,一只修长的食指已经不由分说地抵在了他的唇上。
“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黑羽快斗的呼吸落在他的侧脸上,被刻意压低而放缓的语调里的侵略感几乎正在往外溢。
“我从来没有看不惯你——”
“无论你是工藤新一,名侦探,江户川,还是那什么扯淡的‘工藤老师’——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我从不怀疑我能干掉你。”
工藤新一屏气凝神地看着他,微微一动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大的波澜。但被禁锢在门板上的双手下意识地动了动,那几乎是一种身处危机环境下的本能反应。
“工藤老师?!您——”门外女生的情绪几乎由惊慌过渡到了惊恐。
“工藤老师没事。”黑羽快斗抬高音量。
“啊,那——”
“但他现在需要招待一位客人。”
黑羽快斗无声地笑了笑,近乎乖张的顽劣和17岁那年如出一辙,笑里藏刀的眼神透着一丝冷冽,修长好看的食指轻轻拂过工藤新一的嘴唇。
“——一位被他故意招惹上的,需要被好好招待一下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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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怪盗基德在最后一场以潘多拉为终极目标的行动中与黑衣组织进行了激烈交锋,结局险胜。
成功摧毁了宝石并击溃敌人之后,他筋疲力尽地靠墙坐了下来。那时的他遍体鳞伤,破烂不堪的披风再没有舒展成滑翔翼助他逃生的可能,于是他吃力地把满是血污的披风残骸一点点撕开,再忍着锥心的疼痛一点点包扎在出血最多的伤口上。
名侦探找到他时,看到的就是那种狼狈的画面。
那时的怪盗心想,对方可能会出于良善的本性而担心他的伤势,但更多的应该是对他这种惨状流露出的嘲讽。毕竟他也曾无数次听到名侦探眯着眼睛对他说“你也会有今天”之类的话,尤其是他曾经在新加坡的天台上灰头土脸地包扎伤口的时候。
这两个场景分明似曾相识,但至少那一次,他没从对方眼里看到胜利者的喜悦或是有些嫌弃的嘲讽神色。
那双被周围越来越大的火势映得发红的眼睛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痛昏头了。或者是火光太过刺眼,让他产生了什么不该生出的妄念和幻觉。
于是他用为数不多的理智说服自己闭上眼,扯起被血染得猩红的嘴角,把双手并在一起往前伸去。
——抓我吧。
这次他不会再逃,而那人也可以完成追逐已久的目标。
他们之间没完没了的猫鼠游戏也该有个了结。
但他忽然听到那人身上传来混合着电流的沙沙声,紧接着中森警部的声音就从对讲机的另一边响起来:“工藤,你找到那个家伙了吗?”
他自暴自弃地轻笑一声。如果不是还在往外涌血的伤口反复刺激着他的痛觉神经,他都想在对方开口之前替对方回答一句“已经抓住了”。
但他听见工藤新一说——
“没有。让他逃了。”
他倏地睁开眼睛。
刺目的火光和少年侦探交相辉映。他看见工藤新一面无表情地放下对讲机。
“你想好了吗,名侦探?”他用手撑了一下地面试图站起身,却差点被腰腹间传来的剧痛刺激到说不出话,“我这次可没有归还宝石,你打算用什么理由放过我?”
工藤新一好像是皱了皱眉。火光有些耀眼,以至于他看不真切。
“放过一个罪犯当然需要理由,但救助一个伤员不需要任何理由。”工藤新一向他靠近,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他站起来。
扯淡。他看着那道躲闪的眼神,在心里无声地冷笑。
“我给过你机会了。”他凑到对方耳边说。是第二次提醒,也是第二次确认。
工藤新一抿了抿唇,然后扶住他的一边胳膊:“走吧。你出血太多了。”
侦探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被他扳过肩膀。
工藤新一自然懂得伤员再怎么发疯也要忍的道理,因此他几乎没费任何力气就把侦探压在了墙上。
然后印上一个血腥味的吻——
黑羽快斗舔了舔嘴唇,似乎还能尝到那丝腥甜的铁锈味。
浴室里有点热,镜面蒙上了一层稀薄的雾气。工藤新一的双手撑在洗手台边,泛着红的清瘦脖颈映在雾气朦胧的镜子里,一双半睁着的蓝色眼瞳像化在水里的蓝色染料。
十几分钟前,他们从客厅纠缠着撞进卧室,然后又不知怎地纠缠着撞开了浴室的门。现在,十几分钟前张扬得近乎嚣张的人被磨平了锋芒,咬着下唇急促地喘息着。
晶莹的汗水从工藤新一额角渗出,顺着精致的侧脸轮廓滑下,再悄无声息地攀上那一截白皙的颈项。
黑羽快斗看着这幅画面,又一次联想到融化了的乳白色奶油。诱人的美食已经摆到了他的面前,饱满的炼乳散发着清甜的气息——这次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放任所有美好的或俗气的形容词在脑海里泛滥。
他从身后吻在工藤新一的侧颈上。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黑羽快斗唇间漏出一丝缠绵的气音。
工藤新一难耐地仰起了头,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拉出漂亮的颈线。
他感觉工藤新一想笑,却因为难以启齿的疼痛而生生止住。那人重重地喘息了几下,搭在洗手台边的手指慢慢地攥紧。
“你问我在发什么疯——”开口时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已经疯了三年了。”
一颗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抽成了真空。这句话在黑羽快斗空洞的腔体内回响了很多遍,每一遍都比之前更洪亮,逐渐演化成让他有些恍惚的耳鸣。
他想起怪盗和侦探最后一次见面的散场。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分别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越界把人按在墙上亲吻的人是他,最后说出“以后就不要再见了”的人也是他。那时的少年人对待感情多少有些懵懂的心绪,而如今设身处地地站在工藤新一的角度思考一番,他忽然觉得自己狠心得有些不近人情。
立场相对的他们反复纠缠下去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工藤新一可能会一直违背原则放他离开,而这样重蹈覆辙的次数多了,那人难免也会受到警视厅甚至更高层的质疑,更严重的情况可能是受到牵连前途的惩罚。
黑羽快斗知道自己对于侦探来说是个不期而遇的麻烦,这个麻烦本可以在潘多拉被销毁的当天无痛清除——至少他是这样打算的。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哪怕已经结了痂,剥离时也依然会感到阵痛。
“我需要你,快斗。”工藤新一偏过头看他。
黑羽快斗终于看到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背后的东西。那些被奋力掩盖的情绪已经在突破防线的边缘蠢蠢欲动,似乎随时能突破工藤新一给自己设下的那层监牢。
隐忍的,支离破碎的,义无反顾的。
他忽然环抱住对方的腰身,用下巴抵住对方的肩窝。
黑羽快斗本以为只有他反复用最后别离时的画面去折磨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用一个几乎要被淡忘的吻,给那人埋下了一个再也无法根除的念想。
“让你发疯的这三年也教会了我一件事情——”他掀起眼皮,和镜子里的工藤新一四目相对。
他们都在用那不曾相见的三年漫长时光进行自我伤害,只是采取的方式不一样。
“——我好像也离不开你。”
黑羽快斗像17岁那年一样选择逃避,而工藤新一也一如既往地选择追逐。这大概就是侦探和怪盗的本性,渗入到骨髓里,蔓生到所有不见天日的时光里。
工藤新一闭上眼睛轻笑。攥紧洗手台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
侦探转过身来吻他,然后被他压到湿冷的墙壁上。两人的呼吸变得又急又重。
工藤新一在偏过头换气的间隙一把拍开了两人头顶的花洒。
都说黑羽快斗是个离经叛道的人。
但还有那么一个人,会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一次次放过某个无法无天的盗贼,会义无反顾地接受那些本可以被避免的惩罚。
会敞着衬衫领口走上严肃的讲台。
会用最柔软的唇,说着最不像恋人之间对白的刻薄话。
现在看来,“离经叛道”这个形容还可以被冠给这个飞蛾扑火的人。
白日妄想,至死方休。
END
PS:
*事情的始末(经过饼艺术加工后)大致是这样——
*开端:饼兴冲冲地去找慕苏点梗,想吃宝做的新一对快斗说“我最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的饭。
*经过:饼又心血来潮补了一个师生梗,学生斗×教师新。
*结果:慕苏把梗合一块儿丢回来让饼跟她一起写【饼表情复杂】。
*这是第一次在写文之前先把名字给定好的(没错这是一篇命题作文),感觉像是回到了写考场作文的时候hhh
*总体而言这种段子写得还是蛮开心~快乐点击慕苏的【快新】目无尊长
*感谢耐心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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